虚构情状的戏谑唱诗《有狐》

【译文】

哥像狐狸光溜溜，独趟淇水下堰口。

妹真替哥难为情，连条裤子都没有。

哥像狐狸光溜溜，趟水至腰过渡口。

妹真替哥难为情，连条衣带都没有。

哥像狐狸光溜溜，趟过淇水岸边走。

妹真替哥难为情，连件衣裳都没有。

【笔记】

1、这首诗，以“有狐绥绥”（“哥像狐狸光溜溜”）起首，一个裸身的男人，突兀而出，惊悚亮相。涉及裸人，是《风》诗的独一无二。其实这人不裸，只是噱头。

2、服饰与羞耻的关系，以及遮羞与教化的关系，是个很有趣的话题。各种观点林林总总，莫衷一是。但是，衣着遮羞是国人的教化，至少早在《风》诗年代以前就已经建立。这首诗冲击着教化，以“裸狐”（实是裸人）起兴，似乎有些诡秘，但它确确实实咏唱了一个裸人，一丝不挂蹚涉过江的全过程。

3、《风》作为民间土风歌诗，特别偏重日常生活的感情抒发，偏重娱乐功能。其娱乐，既是娱神，又是娱己。民间祭祀都在乡间进行，往往将祖神、天神既当神祇看，又当自家已逝的前辈、家人看。祭祀场面，常偏重戏剧效果，着力营造祭祀场面天人合一、和谐欢乐一家亲的气氛。闻一多说此诗是一首调情诗，确实可以作为打开祭祀大门去解读的钥匙。

4、打开祭祀的大门——一个男子主祭者乐呵呵地，主动接受人们嘲讽戏谑。人们在纷纷取笑他，“哥像狐狸光溜溜，独蹚淇水下堰口，连条裤子都没有”“哥像狐狸光溜溜，趟水至腰过渡口，连条衣带都没有。”“哥像狐狸光溜溜，蹚过淇水岸边走，连件衣裳都没有”。

5、无独有偶，后世广西也有这样的山歌，与此非常类似。女唱：“哥郎当，脱了裤子过龙江。上面戴顶烂草帽……”。在一次山歌会上唱诵，唱得人们笑声不断。这哥真吊儿郎当到敢公然脱裤子过江吗？否也！这正是妹编排来逗笑的！妹调皮，哥装傻，增加了现场戏谑的气氛。

6、王国维说，“诗人视一切外物，皆游戏之材料也。然其游戏，则以热心为之。故诙谐与严重二性质，亦不可缺一也。”其“游戏”指的是游戏性的文字，“严重”则指的是严肃，“热心”指的是认真。判断轻薄浪出还是热心为之，需要审视它是否娱情娱性，是否守住道德规范的底线。类似《有狐》，既没有违背道德规范，还能给人以健康无害的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