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丰蕊的《壮族师公戏研究》是一部从文学艺术视角，研究壮族师公戏的具有重要开拓意义的著作。

说到壮族师公戏，对它稍有了解的人，第一反应大概是：它是蕴含丰富的音乐、舞蹈、美术等艺术内容的传统文化。偶尔也有学者提出师公文学的概念，但其出发点，也是对照作家文学，告诉读者，师公戏具有某种文学属性。

该书的开创性在于以文学和艺术视角为出发点研究师公戏，而非单纯从民俗、艺术等视角展开分析。作者把壮族师公戏视为小戏，以小戏的视角审视壮族师公戏，是对其量身定做的有效方法。小戏的文学艺术属性，最重要的是确定其剧本和剧目。作者认为师公戏的剧本包括“萌芽的师公戏剧本、发展期的师公戏剧本和成熟期的师公戏唱本”。萌芽期的师公戏剧本内容以唱神为主；发展期的师公戏，分为唱土俗神故事和唱世俗故事剧本；成熟期的师公戏剧目，出现了角色的明显分化，情节冲突加强，故事内容更为丰富。

壮族师公戏是民众自编自导、自娱自乐的艺术，在民众生活中不可或缺。经过长期的积淀和打磨，它形成了自身的独立品格和艺术价值，是具有多重价值的民间艺术形态。它的主要特点是：演员的多重身份；角色少，线索单一；表演形式稚拙；演员与观众界限的模糊化。将壮族师公戏视为小戏，还与当前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中《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小戏·广西卷》的编纂工作遥相呼应。

既然壮族师公戏不能对照作家文学或文人戏剧的样式去研究，那么，也就不能单纯以剧本为中心，生搬硬套“人物、情节、环境、审美”等话语，不能照搬悲剧、喜剧理论等维度去理解。壮族师公戏的研究，应从什么出发呢？作者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场域，即演述环境。作者认为壮族师公戏是以“场域”为中心的文学艺术。壮族师公戏展演的时间场域主要有三种：民族节日、人生礼仪和随机性演剧。空间场域包括庙宇祠堂、村屯家屋和广场舞台等。作者以田野作业的方法，考察了百色、贵港等地壮族师公戏的展演过程，对师公戏的场域及其演述过程做了详实陈述，生动呈现壮族师公戏文学艺术的精髓。

读罢《壮族师公戏研究》，我觉得在某方面仍有未尽之意。论著虽点出了壮族师公戏是独特的小戏样式，但由于把师公戏作为戏剧史的“活化石”，这对于依然充满活力的师公戏似乎不太公平。若从文化多样性、口头传统、非遗学等维度考察壮族师公戏，在方法上可能更为恰当些。以此进行研究，得出的结论，则壮族师公戏不是文学艺术的配角，而是文学艺术的重要主角。

作者虽论及剧本和剧目，但壮族师公戏的剧目如何整理？它的剧本、剧目整理与其他小戏（如彩调、采茶戏等）的整理方法有何不同？这些问题也没有给出答案。当然，这些思考可能已超出了该书的总体设想与构架。总而言之，该书瑕不掩瑜，一些不足之处，不妨碍《壮族师公戏研究》对研究壮族师公戏的开拓之功。

（作者系南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