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岜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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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3年6月23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云上的日子

□ 卢悦宁
▲鲁院内的紫桐树。 黄 鹤 摄
 

从深秋越过隆冬来到开春,终于收到了一直盼望着的鲁迅文学院广西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以下简称“鲁院广西班”)的录取通知书。安排好工作和家里的事,我满怀欣喜与其他30多名同学一起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之所以欣喜,是因为可以过上一小段时间纯粹的文学生活,聆听名家们的教导,与志同道合的文友交流。但是我深知,能到鲁院广西班深造的光荣只是一时的,文学创作道路上的修行却要坚持一辈子。

我们在夜色中抵达鲁院。办理了简单的报到、入住手续后,每个人领到一枚院徽和一个土黄色的帆布包,上面有“鲁迅文学院”字样。同时领到的还有一个印有鲁院标志的笔记本和几本书。这些都被我珍惜地摆放在书桌上。

翌日的开班典礼上,鲁院副院长徐可和广西文联副主席石才夫分别作了语重心长的讲话。李路平、黄其龙、唐允等三位同学则代表全体学员发言,分享各自在文学创作中的体会和感悟。他们分别是小说、散文、诗歌领域的佼佼者,说出的话语同写下的文字一样精彩。我忍不住设想,若是此时需要我做一番发言,我能说出什么呢?

不及细想,为期半个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学习生活已经悄然开始。课堂上,经验丰富、学养深厚的石一宁、何向阳、贺桂梅、周晓枫、李青松、刘春勇、徐晨亮等老师循循善诱,既有对艰深理论深入浅出的分析,又有对近年文学思潮和现象以及作品的解读,让我们获益匪浅,不少创作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有如醍醐灌顶。此外,江洋老师技艺精湛的琵琶弹奏也让我们过足了瘾。文艺的各门类是相通的,在他美妙的琵琶声中,坐在第一排的我忍不住写下了当时的感受:“我在他的琵琶声中发出痴笑,他没有望向我,但看穿了我的不甘和不安,我内心的旌旗猎猎,我温吞性子中的快意恩仇,我惊慌失措的历史。”

课后,我们在鲁院八里庄校区的院子里,在那些文学大师们铜雕像的注视下荡秋千,观察北方的天空和植物;在百草书屋里一起读书,畅谈文学、理想和生活。这其中,满是文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情谊,不可谓不可贵、不难忘。周末无课,同学们三五成群,结伴游走于遍布北京的名胜古迹。这也是一种学习,有着悠久建城史的首都北京给予我们无声的熏陶。那半个月,我们共同被鲁迅先生留下的炬火照亮,共同在清新优雅的环境中日日含英咀华,得到思想的滋润和文气的浸染。久久凝视院里的鲁迅雕像,与以往在别处看到鲁迅雕像时的感受完全不同,或许因为这是我离鲁迅先生最近的一次?

阅读、构思作品和写作都需要独处,为此,鲁院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单人间。编号为406的狭小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单人床、桌椅、柜子,我却甘之如饴。写作的人都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但更需要一个人的生活。这两年的我,夜晚总被育儿和家务占据,少有喘息空隙。所以我无比珍惜十几个鲁院之夜,争分夺秒地把自己沉到深入的阅读、观演、思考和写作中。后来我在作品中是这样记录这些夜晚的:“铁门虚掩的小院只能锁住少数人,我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未被缪斯宠爱,志在终生独自徘徊。”

美好的日子过于短暂,很快就临近结业。班主任杨碧薇老师通知我,结业典礼上我要作为优秀学员代表进行结业发言。这让不擅长当众说话的我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直想推辞。但冷静下来后,我决定挑战一下自己,认真准备,好好发言,如此方不辜负鲁院、广西文联和广西作协的栽培。

我先表达了自己两次参加鲁院学习(上次是2016年的鲁院西南六省区市青年作家培训班)的感激之情,这对我从青涩的文学爱好者成长为相对成熟的写作者、出版诗集、发表文字、获得一些奖项和扶持是帮助极大的。我还表达了在今后的文学创作道路上继续勇闯生活关、观念关、技巧关的信念和决心。最后,我在发言稿中带着深情写到了我们的广西:“对我们来说,广西不应只是丘陵、海洋、亚热带和红土地,不应只是八桂、西瓯、骆越这样一些语词,也不应只是干栏建筑、风雨桥、骑楼共同构成的生活空间,更不会只是米粉、糯米饭和米酒的香气,广西还应该是除鱼米之乡江南外的另一个‘美丽南方’——而这些美好,都需要我们各自去书写正在发生着的广西故事。”因为我深知,没有美丽神奇的八桂大地,就没有我们此时此刻此地的以文学为名义的相聚。

我把发言稿发给广西作协副主席房永明帮忙修改,他建议我再多谈一些对课程和老师们的评价,以及自己的收获和感触。房永明、刘钰、李富庭等老师默默地为我们做了许多工作,尤其是房老师全程带队,其操心和劳累的程度可想而知。

结业典礼上,我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发言时只感到由衷的感激和万分的不舍。“卑怯的人有自己的美德,如萤火虫在暗处来回检视自己的光。”后来我如此记录自己当时表面波澜不惊、内里紧张羞怯的感受。

是的,在文学和艺术面前,我们应适当保持卑怯,在暗处检视自己是否发出了光,是否照到了应当照亮的地方。

是的,那一段如在云上的日子很快消逝远去,我们重新回到坚实的大地,继续以各自的方式亲近文学,亲近人生,亲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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