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岜莱评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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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生关怀的表达与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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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生关怀的表达与超越
——评黄小线组诗《风一定从瓦上吹过》
□ 陈啊妮
 

读完黄小线最新发表在《当代·诗歌》上的12首诗后,我惊讶于他的诗中更多淡宁的气息,一种对生活深耕后微妙的发现。他的新发现,在于翦除内心焦躁后,万物皆有灵,并很神奇地互为加持着。因此,他诗心向外的触角,更加敏感,也更为柔和。面对生活,他似乎产生了中年心态,对世事和生活的再观察和小心求证,内在腾空了许多,如他在《荒谬的生活修为》中写的:“我现在就想在树下坐着/在别人顿悟的地方/仔细梳理疑问”。如此,这让我看到了一个与之前有了些许变化的诗人,他已然把多余的矛刺拔除,与世界和自身,达成某种“和解”。我注意到这一切的背面,并没有通常可见的无奈和不甘,也不是对进取心的认赌服输,而是生活走到某一阶段,灵性的诗人于寂静中,忽然收获的智慧。如果说他确实与什么达成了妥协或和解,就是与时间和命运,或者与生活本身。他说:“热爱工作日/有事情做事情/没事情找事情做/我乖/温顺/如被生活调教好的狗”(《不以己悲》),意味着对未来之境的穿透和憧憬,已做到心中有数了。

读到这儿,有人可能会说诗人已失凌云大志,其实只能说诗人说了内心话,或真话:“小民不会走进史书里/以后记得我的/只有子女/再隔开一辈就很难说了”(《孤的生活修为》),从浪漫和天真中回归了结实的理性,尽管尚留存一丝希冀。诗人能在当下这个年龄得到通透,说是人生观上的大转折就有些过了,我认为还是他的诗心,他的诗性观察,他面对生活的态度,一种于孤独中体会更深阔时空能力的生长与勃发,如《风一定从瓦上吹过》中:“风吹瓦片/说的是另一个人不在屋子里/我在/且孤独/且无声息 ”。这时诗人的心灵是向整个宇宙打开的,风来或去,人近或远,都从一片瓦的抖动和碎裂中,感觉天地旋转和人老地灵,但必须身处宁静与孤独,不只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灵,与繁嚣的市井脱开来。从这首诗,实际上读到了诗人笔下的大气象,一个更为聪慧的生命体——可与天体和游魂默语的整体的抵达与若有所憾的悬空。

从这一组诗,我同样感到诗人面对自然的观察力的跳跃,恍惚之间,自身会消融其间,成为自然的一分子。人类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只有上班或见客,才会想到梳妆打扮,甚至乔装于面具。黄小线在此可以说放下一切端庄,比如《邂逅》中:“缓缓而过的是飞鸟/云深处走下一人/光头/素衣”,他遇见的是和尚,不如说是与“另我”的遭遇,“我”是一个肉身,是人间凡胎,也是世间神灵,其观察力必然有一种参透:“山中有什么/如你所见”——即古人云的“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这是放弃了功利心和分别心后认识论上的一种提升。再如《影子》中:“心情平静/没有奇特的想法/星辰照耀/万物愿意露出黑色伤疤”,诗人饭后散步,对于满耳虫鸣满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你只要走向野外,只要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就必须接受空气里的虫粒,它们属于空气,是空气的一部分,代表了空气的旋转与欢快,而尾句:“星辰照耀,万物愿意露出黑色伤疤”是神来之笔,甚至堪称经典,将影子比喻成伤疤的,第一次读到,成就了黄小线的一个唯一,影子随处可见,意味着疮疤俯拾皆是,乃至于越光鲜炫彩的那张脸,影子更为深沉。

《不生忧》也是诗人的一个发现,他看到“一只蝴蝶的慌张”,诗人借此写到曾经美丽、浪漫过的女人们,写她们当年的“孤单,敏感,多疑/随时准备着翅膀”,而一个女人青春的流失,诗里写到就是“把翅膀归还给了她们的母亲”,是非常形象的,她们已经将自我作缚于男人和家庭,这也是每一个女性的宿命,这首诗引起我兴趣的,当然还是诗人敏感的捕获生活的能力。这种一闪而过的感触,在《一面之缘》中也有所体现,可贵的是黄小线能抓牢它,并用手指小心梳理出撼人心魄的句子:“我记得她在月光下的长影子/那是朴素的花朵/风怎么吹,也吹不走”。

谈及日常生活,黄小线的《灯》堪称难得的佳作。借一盏灯光“断送黑暗”,显然是无力的,但却是坚韧的,符合绝大多数基层生活群体的现状——除了显示方寸间的亮光,还能怎样呢?但这盏灯在诗人内心所能引发的温馨,却又是无可替代的:“这昼伏夜出的灯/总是哼唱明亮的摇篮曲/哄着一个疲惫的中年人”,这让我们想起母亲,或纯粹的诗歌,那些维系我们精神大厦不致倾覆的微弱支点。我注意到这首诗中“我”的孤独,以及一盏灯的孤独,唯孤独与孤独之间才能产生相互照耀的美。黄小线在折腾于日常生活中的同时,小心翼翼营造着自我诗歌时空。时间虽有无可置疑的集体意识,但他显然更接近于抵达用个人视力与标准测量出的时间——只属于他的用于计算生命和得失的某种法则,甚至他的时间可以走走停停,或适当的倒转与重来。

从这组诗里,读者无从判断某首诗情节与时代大潮的关联或具体位置,似乎适合于所有时代,抑或他构建了一个更大的时空,尽管诗中仅他一人,但对所有的时空负责。这么说,我便感到黄小线作为一个年轻诗人的志向,他尝试嵌入所有的历史,又不属于任何一段历史,甚至已走到时间前面,为未来作了谋划,如他在《孤的生活修为》中写的:“那时/若我有灵/就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些后辈/看他们收拾东西/下山继续苦行”,这便是诗人于空旷的人世,用饱含汁液的诗歌,满足更多人的泪水。这组诗歌中的《黑历史》是早几年的名作,从树木烧成焦炭,再燃成火焰的“三种颜色”,诗人诠释了人的天然命运,也预见了世界的未来之境。这首诗是哲思的,无论如何,仍是这组诗中我最喜欢的一首,不只是深刻和深切,而是深处可探测、可触抚。我不知道诗人在具体完成这首诗时的状态,是否在那一刻,他的呼吸感已接近于宇宙的心跳?总之,一定是奇异的诗思主导了他,并指引他收获了独自的气度和在场。

当然十二首诗中,另两首诗《秋风》和《珍藏》也写得很好。总之,黄小线的创作状态已进入佳境,他的诗多涉及人生之痛,但又忽视了痛,或者说他传递给读者的痛感是模糊的,读进去的人,会感到钻心切肤之痛,大多数人可能会被他所营造的孤独感所笼罩并痴迷,处于麻醉状态。必须说,他是真实的,他的宇宙和时间是真实的,与他相关联的人和自然也是真实的,所以我们能够读到他诗歌中撕心裂胆所在,问题又在于:他很平静,而且没有言说,他对人生关怀的表达与超越,已然有一种无穷的力量正在生成。

【作者简介】 陈啊妮,中国化工作协会员,陕西文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作品在《诗刊》《诗潮》《星星》《扬子江》《诗选刊》等百余家期刊发表并入选多部选本。评论入围第六届《诗探索》中国诗歌发现奖。著有《与亲书》(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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