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天气渐渐变冷,野外少了些许生气。一阵阵透着寒意的冬雨,一枚枚随风飘零的落叶,都在提醒着人们冬天到了。此时此刻,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母亲那些年复一年的入冬仪式。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她所谓的入冬仪式不过是用双手,为全家人过冬做好周全的准备。她最具入冬仪式感的一件事就是为全家人订好迎冬的被子。冬日,母亲在阳光的午后,将干净的谷垫铺在家门前的晒坪上,把被面和被芯从柜子里翻出来放在谷垫上,再把被面、棉胎、被芯折叠成漂亮的造型,一针一线把被面和被芯牢牢地订在棉胎外围。随着母亲娴熟地穿针引线,被芯上的“鸳鸯戏水”“喜鹊报喜”“人丁兴旺”等图案灵动起来,牡丹花似乎要迎风绽放,鸳鸯好像要飞出来,喜鹊已经在叽叽喳喳地唱着歌谣了。当我协助母亲将订好的被子搂进屋时,闻着暖暖的阳光味道,我就知道,一个写满母爱的暖冬要来了。
为全家人准备好暖和的被子,找出过冬的衣物之后,母亲又在准备过冬食物上忙碌开来。她与父亲把收回的红薯、芋头藏进地窖,把萝卜、芥菜等腌成酸菜,以备全家人整个冬天食用。除此之外,母亲还要变换花样让冬天的食物样式翻新,她会将一部分红薯洗净切片、蒸熟晒成红薯干,再将一部分红薯刨丝晒成红薯丝,将各种青菜焯水后晒成菜干。不出几日,屋门前的晒坪上,摆满了洁白的红薯丝或者红薯丁,屋檐下的竹篙上挂上了一串串青秀的梅菜干,屋顶的瓦面上铺满了黄爽爽的红薯干,勾画了一幅丰收农家初冬图。
绘制这幅画的,不是大自然,也不是丹青妙手,而是勤劳的母亲。母亲似乎永远不知疲倦,永远都不会闲下来。冬闲时间,她还起早贪黑去山岭割草打柴,在小院的院墙旁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捆又一捆柴草。这些柴草除了用来生火煮饭之外,还是家人围炉烤火抗寒的重要物料。
其实,母亲这么做并没有明晰的仪式感,她早已将这些事情记在了一年四季的规律性作息日程中,镌刻在生命的记忆里。母亲不言,儿女却能在每一处细节中感受浓浓的母爱。每当寒冷的冬夜,我围着火炉烧着母亲码好的木柴,闻着火炉旁红薯和芋头慢慢烤熟的清香,大快朵颐地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汤饭,穿着母亲备好的冬衣,盖着母亲订好的冬被时,一股股暖流总是萦绕在身边。这随手可触的暖意,充盈着我的每一个日子,陪伴着我的每天饮食起居。我想,这就是母亲对家人全部的爱,她不仅用专属的入冬仪式温暖了我的整个冬天,也用这朴实无华的爱意温暖着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