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岜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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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23年6月3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渡口

□ 鲍荣威(壮族)
 

在我居住的小城南边,右江绕城而过,川流不息。江边有一个小渡口,一艘简陋的机动船和一位摆渡的船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把两岸的人们运送过河。

一天,渡船刚靠岸,一位年轻的姑娘跨上电单车准备下船,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倒了。同船的一位小伙子急忙上前,关切地询问:“伤得严重吗?”“不要紧,膝盖破了一点皮。”小伙子小心地把姑娘扶起,再把电车抬起来。这一摔一扶,让他俩认识了,还发展成为恋人。之后,每当他俩过渡时,都感慨地说:“这渡口就是我俩恋爱开始的地方,渡口就是我们的红娘。”

一个周末的中午,一位年轻的父亲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到渡口,准备上渡船时,小孩不太愿意,虽然不哭闹,但却嘟着小嘴,反复不停地问:“爸爸,我们为什么要坐船到那边去?我不想过去,我要去公园玩。”

这位父亲很有耐心,认真地回答:“我们老家就在河对面,我们要回去看望你爷爷,他一个人在家,没人和他玩。”

父子俩如此反复问答好几遍,错过了两趟渡船。后来,小男孩终于愿意上船了,在人群中还奶声奶气地自言自语:“我们去和爷爷玩,让爷爷不哭。”船上的人们都被他的这番童言给逗笑了。

城南这一小渡口,不仅让我感受到人世间的缕缕温情,也是我疗伤的浅湾。

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当工作或生活中遇到不顺心的时候,我都会选择在傍晚时分来到渡口,坐在岸边的木凳上,发呆、迷茫,内心慌乱不安。直到有一天,看着一拨又一拨上船下船的路人,虽然脚步匆匆,但大多都是泰然自若,毫不慌张。我不禁自问:难道他们每个人的工作和生活都称心如意吗?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十全十美吗?看着眼前的人们奔波忙碌,风雨兼程,而自己遇到困难就顾影自怜和踌躇不前,顿感羞愧。

之后,每当遇到烦恼,我依然在傍晚时分去渡口走走、坐坐。人们拉家常时发出的笑声,小酒馆阳台上传来的弹唱歌声,都伴随着人影在水中摇曳。眼前鲜活的生活气息,使我的苦闷消散殆尽。此时我突然感悟:平凡是人生的主旋律,也是人世间的主基调。

城南小渡帮助我走出苦闷和迷茫,也满足了我多年来的摄影爱好。在这个两岸一水间,时常汇集着行云、流水、落日、晚霞、船只、垂钓等,如此丰富多元的摄影素材,成为我“行行摄摄”的必经之地,让我乐此不疲,百拍不厌。

我喜爱拍摄对岸炊烟袅袅的诗画村庄,残阳铺水、江天一色的绚烂河面,也喜爱记录临江而坐、静默垂钓的剪影,以及过往船只在河道转弯没入夕阳的图景。

有一次,一位外地口音的民工和一条棕毛狗互相依偎,坐在渡口临江的石块上,注视着对岸的村庄和江上来往的货船,直到夕阳落尽仍未离去。

“想家了吧?”我微笑着问。

“嗯。”他侧过脸,微微一笑,随即伸出右臂轻轻地把身边的狗一搂,两个身子靠得更近了。此刻,他的乡愁随着湍流和远去的船只,去往家乡。我按下相机快门,定格这一幅浓浓的乡愁画面。

的每一朵云彩,每一抹夕阳,每一寸流水,以及路过的每一个身影,都是行走在岁月里的主角,都会上演不同版本的有棱有角的故事。而我,以渡口为驿站,在时光的隧道里与它们同行,用眼用心用情拍摄和记录这些主角,感受和触摸它们的故事,也就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时光有痕,踪迹可循。

站在城南渡口,江水涣涣,时光悠悠,这古老的渡口,既是渡人也是渡我。

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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