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岜莱评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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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恣肆而又诗意盎然
精神群谱上的拓印和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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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23年5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任性恣肆而又诗意盎然
——读苗族诗人韦斯元诗集《繁花》
□ 庞 白
▲《繁花》由团结出版社出版。
 

“我的烛独自燃烧在一座巨大的山谷里。/浩大夜晚的光线在它之上汇聚,/直到风吹起。/于是浩大夜晚的光线/在它的形象上汇聚,/直到风吹起。”(史蒂文斯《山谷之烛》,陈东飚译)

读韦斯元新出版的诗集《繁花》,我蓦然想起了史蒂文斯的这首诗。

在广袤的世界上,人多么渺小、孤独,命运不可捉摸,虚无难以应对,时间的长河裹挟着我们的思想、目光、身体和生命,起伏沉浮。环顾辽阔的世界,作为一个诗人,如何面对繁华与贫涩共存、现代与古老同在、一成不变与刹那沧桑,这几乎是无时无刻都无法回避的拷问。于是,活着的和死去的、远去的乡愁、瑶族老庚、孔子、精卫、阿郎……在韦斯元的诗笔下呈现了,他和他笔下的角色,正与这个世界发生着紧密的联系。看得出,他看重他们,爱护他们,他和他们朝夕相处。在韦斯元营造的诗歌世界中,我相信有时他能看得见笔下的那些人,有时看不见;有时能明白他们的情绪,有时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有时能对他们的处境感同身受,有时却难以捕捉他们的背影。日积月累,韦斯元用诗歌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认知和想象的世界——繁花般生机勃勃,又不可避免地面对死亡和遗失,却又从未失去祝福和希望。我相信,这个世界对于韦斯元来说,是真实的世界,是他生活中的世界。

“……遥远河岸边的百合花,清冷而肃穆,在真实陆地的中心,在这永远没有尽头的日子里。没什么别的,然而完全真实。”(费尔南多·佩索阿《不安之书》)

听说过太多岁月静好,读过太多顾左右而言他的句子,就知道书写真实的不易了。这方面,我认为韦斯元在严格遵循着他给自己设定的创作准则。

基于真诚的写作,值得阅读,值得期待,值得推荐。

于是,我一口气把这一整本诗集读完了。掩卷思索,我想梳理出自己对这本诗集的主要印象,然而我发现这不太容易。它呈现出来的内容、写法,乃至诗的形式,都不允许我给这本诗集下一个简单的定义。如果非要总体印象,那就是:任性恣肆而又诗意盎然。

在人心波动、流派变幻、世态炎凉的当下,如果一个诗人的创作,一以贯之统一和固定,那真值得好好反思,甚至值得怀疑了。韦斯元的诗歌创作,在此背景中进行,呈现出写作手法多变、题材及内容丰富的特色,这说明,他是一个有创新意识,敢于探索的诗人。

虽然《繁花》的内容繁富,写作的时间跨度也大,但有一条主线是清晰的,那就是置身于历史的背景中,作现实的思考。这一点,也是我认为这本诗选最有价值和最让我欣赏之处。

对历史人物的严酷追问,以及对现实事件的深沉反思,是这部诗集的显著特色。前者主要集中在“第三辑 鉴于史”中。在这一辑里,韦斯元对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始皇、孔子、屈原、刘邦、项羽、杨贵妃等人进行了重新审视。而对现实事件的反思,则贯穿于整本诗选,“第一辑 岁月 静好”和“第五辑 挽歌,生生不息”相对集中,而抒情味道颇浓的“第二辑 一抹桃红”和“第四辑 短歌行”,也不乏此类篇章。把写作视野拉近,然后推远再重新审视,找到合适的位置,与笔下的人物、世界相处,这一定是写作能力、写作经验的体现。韦斯元应对此作了不断的尝试,效果十分明显。

从文本上讲,韦斯元有明显的文体意识,从内容到形式,从写作手法到语言习惯,从句子节奏到诗歌结构,他一直在变化,在调整,他在寻找一种更适合自己的诗歌风格。不过,在这寻找过程中,我也看到,他虽然一直在变化与调整,但似乎并急于或者说并不一定要找到某种固定的格式、形式。也许,走在变化过程中本身正是韦斯元所要寻找和需要的,而非结果。

以人物呈现社会变化,反映世态炎凉,《旗袍》一诗最明显。诗人撷取了2018年刘巧儿弥留之际这个背景,用一件旗袍、一张照片向后辈展现了她不为人知的东北姑娘的身份,曾经的豆蔻妙龄的妩媚,从而将一个生于乱世的女孩的命运大门,徐徐打开;1931年,奉天,刘巧儿的父母双双亡于侵略者刀枪之下;1937年,上海,刘巧儿的恩人大宝一家,死于鬼子的机关枪,对自己的命运彻底失去掌控能力的刘巧儿阴差阳错,成为“上海滩最美的旗袍只配一个人穿/上海滩最美的人儿得穿最美的旗袍//从此,东北瘦小的刘巧儿鹤立于百乐门的鸡群里……”;流浪到“我老家”大山梁,“巧儿在我老家又过上了五六年安稳日子”,之后,身不由己,在“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又不得不面对波诡云谲的“运动”,人性的残忍,邻里的坚忍、宽容和善良,度过了下半辈子。在历史进程中,刘巧儿如沧海一粟;在个人世界里,刘巧儿过得惊天动地。她的内心一天天滴着的是什么样的血?她的那些东北的邻居、奉天的朋友、上海的熟人以及大山梁里的乡亲呢?在社会的天翻地覆中,谁见证了他们的生老病死,或者说是谁记录他们曾来过这个世界?《旗袍》这首诗,不仅在内容上,而且在叙述方式、写作手法等方面也进行了大胆的探索:民歌,新诗、长短句、古体诗、散文、文字说明……在诗里交替呈现。姑且不论这样的写法是否符合当前诗歌相对统一的文体的标准,也不论这样的探索成功与否,如此创作,确实让人耳目一新。而且,这难道不是一个自觉持续给自己加压、愿意创新的诗人应该做的吗?

有了大胆的探索,建立创作谱系就顺理成章了。韦斯元的诗歌创作,在反应平民的生活和生存上着力不浅。《走高者》《欢乐颂》《一条落荒而逃的河流》等诗篇中,韦斯元记述了瘦子、父亲和拟人化的“直接击垮了一条豪迈的河流”等为代表的存在,在季节中的迷失、寒冷中的退缩与孱弱、时间和历史中的命运,不可自控而又不言自弃。这些应是他诗歌创作的源泉和底色。韦斯元在其“诗歌散议”小辑中认为,“诗歌精神应该超越狭隘圈子摒弃地域偏见身份偏见而具备自由、平等、博爱、崇高等特质的广泛性的共同理想。”

同时,韦斯元对少数民族生活、内心感情等诸多方面,也均有大量个性化的记述。正如他在《目光》一诗中所写:鸟儿从天空飞过,它注视/云儿在天空聚散,它注视/日月普照寰宇,它注视/雨飔轻抚大地,它注视/它注视着天地间万物的存亡/就连小草拔节落霞溺水/也从没错过。对世界好奇并且热爱,虽然“爱和恨仿佛潮落潮起/风声雨声浸透我无奈的思绪”(《恋》),对诗人而言,这是一种值得羡慕的状态。

总而言之,韦斯元的《繁花》,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在诗歌创作上求真、求新、求变,而且正在形成自己的诗风。

真诚祝福韦斯元先生的诗歌创作之路,如他所愿,更加开阔。

【作者简介】 庞白,中国作协会员,广西作协副主席。出版有《落进大海的雨》《唯有山川可以告诉》《慈航》《天边:世间的事》《水星街24号》等诗集、散文集。曾获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中国报人散文奖、冰心散文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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