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岜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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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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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一抹红

□ 卢悦宁
▲上林县木山乡民族学校的孩子们跳起竹竿舞。
 

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冬早晨。

我们比平时上班打卡的时间稍早一些到了单位,此时雾还没有散去,所有的人和物都在朦胧中成为彼此的风景。骤然的降温使一向迟钝的我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翻找出厚衣物穿在身上就出了门,只好瑟瑟缩缩地站在大巴车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同事扛着党旗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那抹红色在黯淡的冬景中十分显眼,从视觉上为我驱散了一些寒冷。

天已大亮,阳光正好。大家合力将昨日下班前打包好的大批书籍和文体器材扛上车后,三三两两地在座位上坐好,等待清点人数后出发。那些包书的牛皮纸上贴着粉色的A4纸,用宋体字分明地印着“广西民族出版社编辑部支部”。

今天我们要到上林县木山乡民族学校开展主题党日活动,为师生们捐赠图书和文体器材。木山乡是上林县离南宁市区最远的乡镇,我们在平坦的大路和弯曲的小道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小小的校园充盈着欢快活泼的气息,藏在苍翠的山林之中。孩子们早已等候多时,正拿着竹竿站在操场上。随着我们走近,穿着五彩斑斓少数民族服装的他们开始在动听的伴奏乐中认真地表演竹竿舞。接近正午时,雾已散尽,阳光从云层的罅隙中散落。孩子们不断变换动作和队形,最后整齐地定格为一个错落有致的造型。

捐赠仪式正式开始了。除党总支书记和支部书记外,其他人本来只是站在操场的一侧。学校领导热情邀请,让所有人一同走到国旗台下正中的位置。我这才发现全校的学生都站在这里,按照年级的高低依次排列,挨挨挤挤地站满了整个操场。最右手边的孩子年纪最小,脸上无不带着稚气;最左手边的则是高年级的孩子,他们中的一些人,身高和体型已和我们成年人无异,唯有眉眼间的神色透出些许天真。无论是哪个年级的孩子,红领巾都整齐地系在胸前。站在最中间方块队的孩子们,手上还捧着另一条红领巾。

国旗台一侧的女教师,也许是学校的大队辅导员。手握麦克风主持仪式的她,有着一张年轻的、洁净的面庞。离她不远的地方,是同样有着年轻面庞的教师队伍。我朝他们扫了一眼,感到一种青春的、蓬勃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样一种情景中,我不由得想起大约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也曾有这样一群年轻人来到班级上,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与我和同学们朝夕相伴,教学相长,亦师亦友。他们甚至更年轻,是从一所民族师范学校到其附属小学实习的师范生。实习期间的他们毫无保留地教授和帮助我们这些懵懂而莽撞的孩子,带领我们做游戏,寓教于乐。记得当时的我多么渴望快快长大,可以像他们那样成为快乐可爱的园丁,身上自带光芒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实习结束不久就毕业了,他们中的大部分成为民族地区中小学校的教师。年代久远,彼此杳无音讯,但那些充实的时光依然历历在目。我想念他们,也相信并祝愿他们都有美好的职业生涯和自己的人生。

掌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的书籍和文体器材已送到木山乡民族学校师生们的手里,为了致谢,学校安排了少先队员为我们戴红领巾的环节。手里托着红领巾朝我们走来的孩子们使我联想到了所有新生的事物——那些羽毛发亮的,枝叶葱茏的,汁液甜蜜的,纤弱的但终将茁壮的……无不代表着希望,无不在寻常的日子里得到了同样盛大的祝福。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女生,她留着短发,正故作镇定却难以掩饰些许羞涩与紧张。我微笑着低下头接受她的馈赠,随着她一个熟练的打结动作,一抹鲜亮的红色飘在我的胸前,一种莫名的感动之情流动在我的心头。她举起右手朝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几乎同时,我也回她以队礼,并轻声对她说:“好好学习。”她用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就和伙伴们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阳光盛大得仿佛今晨的雾不曾来过。操场上传出孩子们琅琅的声音,响彻环绕校园的苍翠山林与田野,颇有排山倒海之势。他们正在背诵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纪念大会上共青团员和少先队员代表朗诵的《请党放心,强国有我》。前面的颂词和祝词催人奋进、美好向上,带着无穷的深情与正能量,而深深震撼到我的是文本最后孩子们反复朗诵的那句“请党放心,强国有我”。这时,孩子们的合声其实已经不太整齐,这边才刚说出“请党放心”,那边早已念完“强国有我”了,站在一旁的老师们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但正是这样一种不整齐,给我一种真实的、发自肺腑的、充斥在场每个人内心的强烈震撼。

此刻,还有什么比心头的那一抹红色更令人动容呢?碧蓝如洗的晴朗天空下,我和同事们都站在国旗台旁,胸前的衣襟上都戴着党员徽章,和我们面前大大小小的孩子一同享受着轻抚面庞的和煦阳光。对我们来说,此时萦绕在心头的那一抹红色,是我们从小到大受到的一种无限纯粹的浸染,是我们选择了以后就不会后悔、不再动摇,并且将用一生去践行的信仰和承诺。而操场上的孩子们,他们心头的红色或许只是初见雏形,还不那么的明晰和清楚。但我相信,未来终将有那么一个时刻,会有更美也更深刻的红色成为他们生命画板上毫无疑问的底色。

他们幸福的童年流连在这广袤的乡野,未来将有更大更精彩的世界;而我们身处繁华而喧嚣的城市,正在自己的青年时代或中年境遇中疾步奔走着。他们既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将来。

同样生活在这个和平的国度,共处于这个不断向上蒸腾着的伟大时代,我们都有着各自可期的未来……这一切已然足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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