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岜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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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弄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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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弄山出发

□ 瑶 鹰(瑶族)
▲广西民族报社总编辑蒙树起(右)给签约作家瑶鹰(左)颁发聘书。 黄 云 摄
 

一条船,在划入江河湖海之际,必定有一段启航的历程。就比如我,在人生路上苦苦地追寻,期间漫无边际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些开心快乐的往事,慢慢地组成了我出行的过程。旅程最初的地方,当然是我的家乡弄山了。

弄山村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巴马瑶族自治县东山乡的南端。与大化瑶族自治县北景镇、东兰县的三石镇毗邻,是一个拥有着两千多瑶族人口的行政村。

我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弄山村的弄山屯。在我刚会抓东西的时候,二哥拿着小木马、陀螺、书、小刮子等摆在我的面前,看看我抓着的是哪样东西。二哥说我的小眼珠骨碌碌转动着,伸手抓住了书本。我的父亲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在他的心里,我抓着了书,长大后必须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应该是一个靠着优秀的成绩吃上“皇粮”的国家干部。后来的经历的确也是如此,我考上了巴马民族师范学校。那个年代,只要你考上了中专学校,国家都有包分配的政策。巴马民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东山乡的文钱小学任教,走上了令家乡人羡慕不已的领国家财政工资的工作岗位。

然而,这辈子令我感到自豪的并不是国家公职人员这个称号,支撑我进步成长的是文学“令牌”。我在教师岗位上耕耘十个年头。2004年,“东巴凤基础设施建设大会战”全面打响,乡里缺写手。经组织考核,我调到了乡人民政府任副乡长兼乡党委宣传委员。2006年巴马瑶族自治县成立五十周年大庆,我被抽调到县庆指挥部,因编辑县庆书籍有功,被安排到那桃乡任人大主席,不久之后调到县文联任主席职务。在文联工作十三年期间,我先后三次到北京鲁迅文学院学习,并于2014年10月加入广西作家协会,2017年8月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写手作家。

细溯源头,我的文学芽苗是在弄山读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萌发了的。小学三年级上学期的一天,我无意中在蒙灵老师的房间里见到了一册《山西民间文学》杂志。我问蒙老师是不是可以借给我看一看,蒙老师说好呀,只要你能看得懂,我的书多着呢。那天晚上,在我家的木楼里,一盏昏黄的油灯陪伴着我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我捧着散发清新油墨味道的文学杂志,认真咀嚼着每一个字句。鸡叫二遍的时候,我把一册书读完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把杂志还给蒙老师,他问我你读完了吗?我说读完了。他显得很惊讶的样子。那天的语文课,蒙老师不再给大家上新的课文,他让我在讲台上,用半汉半瑶的语言,给大家复述《山西民间文学》里的一些故事。我在台上滔滔不绝,坐在台下的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我讲到生动的情节,蒙老师还不忘叫大家鼓掌。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有了一个梦想,长大后,我要像杂志里那些作者一样,写乡村的民间故事,把家乡美好的故事向外传播。

蒙老师看着我有叙述故事的能力,他课余时间和周末去哪里搜集故事,都喜欢带着我一路去采访。我们把采访到的故事用汉字作记录,用汉语言做翻译。渐渐地,我开始掌握了一些叙事的技巧。由于弄山村小只办学到三年级。四年级的时候,我不得不离开了蒙老师,到邻村的文钱小学求学读书。去文钱读书的那一天,蒙老师还特意到我家里来,给我带来了《保卫延安》《红岩》等几本小说。他说让我在课余时间读一读,边读边思考。他还告诉我,如果按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将来的我一定是个写手,或者可能成为作家。如果弄山能够走出一个作家,那将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每年农历五月二十九日这一天,弄山一带的群众都爬上番岭山之巅,敲锣打鼓唱歌跳舞,以独特的方式祭拜传说中造天地造人类万物的始母密洛陀女神,称为“祝著节”。蒙老师潜心挖掘搜集整理材料保护这个节日。1984年,他调到乡里任分管民族文化的副乡长,开始组织瑶山人民举办大型祝著节活动,使得这个在“破四旧”时期差不多被遗忘了的民族节日焕发出新的生机。

作为从弄山这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作家,我也有责任为家乡的民族文化做奉献。我根据蒙灵老师的事迹,撰写了《蒙灵:祝著节的忠实守护者》,发表于2019年7月12日的《广西民族报》。之后,报社编辑黄浩云老师经常跟我约稿。我创作的《弄山:祝著节文化的发祥地》《弄山,一朵天然的莲花》《瑶山弩王覃海祥》《夜宿枫林坳》《瑶山翠柏》等民俗散文,相继在《广西民族报》发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乘着广西民族报文学的翅膀蜚声山外,让越来越多的人熟悉了弄山。

如今,巴马祝著节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蒙灵老师也被评为自治区级祝著节文化传承人。

2022年6月27日,正值农历五月二十九日,是红水河畔都安大化巴马一带的瑶族群众祭拜密洛陀女神欢庆祝著节的日子。当天下午三时始,南宁市桂春路16号广西民族报社7楼会议室里,正在举办“广西民族报社多民族作家签约仪式暨‘岜莱诗会’年度诗人颁奖典礼”。席间有广西著名作家黄佩华、黄鹏、又见等。我和余执分别代表汉文、壮文作家与广西民族报社总编辑蒙树起进行了签约,并接过聘书。

自由发言环节,我向在座的领导编辑以及各位作家发出了邀请,希望广西民族报社于明年祝著节或者适当时间,率队赴巴马举办“深入基层扎根人民”活动。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虔诚与付出,成就了我的文学人生。从弄山出发,我走了近五十个年头。在祭拜密洛陀女神日的这一天,能以全新的姿态敲开了广西民族报社的大门,成为其美丽殿堂中的一员,我倍感荣幸。

这一天,我又开启了人生的另一次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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