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野马镇的温情 - 广西民族报网

　　放眼中外，似乎每个作家都有创作的原乡，且为之不倦的书写。譬如，奥克斯福之于福克纳，马孔多之于马尔克斯，商州之于贾平凹，香椿街之于苏童，芳村之于付秀莹……事实证明，野马镇就是李约热的创作原乡，他为之痴狂，为之哭笑，欲说还休。从最初的小说集《火里的影子》和长篇小说《我是恶人》，到近年的长篇小说《侬城逸事》，再到眼下的《人间消息》，野马镇的影子对于李约热，如影随形。

　　多年来，一直喜欢李约热笔下野马镇的人与事，率直固执，野趣横生。《人间消息》更是加深了这一烙印。

　　在野马镇，骂政府通常是人们聊天的开场白。镇上的人怀疑谁贪污腐败，“老婆什么都不做”就是最直观的证据。（《你要长寿，你要还钱》）

　　为了早日嫁到大城市里，在暑假来自偏远小县城的年轻教师小红怀揣着十张名片第一次来到了南宁。（《二婚》）

　　“有月亮的晚上，野马镇的男人女人就聚集在镇上的大榕树下面，唱露骨的情歌，好像在野马镇，你不纵情歌唱，你就不算野马镇的人。”（《情种阿廖沙》）

　　从以上小说人物身上，可以窥见野马镇人的“野”与“拧”，甚至还裹挟着些许清晨露珠般的“纯”。

　　李约热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人间消息》中多篇小说，开头就极艳乍，寥寥数语，即吊足读者的胃口，让人从始至终，体验阅读的快感。譬如，《二婚》的开头写道“她走之后，我发现一张字条:你这个王八蛋。”一句突兀的话，就撩拨起读者的好奇。还有《情种阿廖沙》中的开头“我说什么怎么办，你他妈就等死吧。”相似的例子，在书中俯拾皆是。

　　李约热的小说一直保持着较高的辨识度，语言极富张力与隐喻。而辨识度是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的确，《人间消息》中的小说，较之李约热以往作品，更趋节制和艺术化。承如评论家郜元宝所言:“野马镇人”坚韧的生，勇敢的死，决绝的恨，热烈的爱，尤其那种在重压之下宁折不弯的生命力，李约热表现得相当成功。

　　顺着这些赞誉，在《人间消息》中无需刻意找寻，例子可信手拈来。“别喊了，老子要在家里吃最后一餐饭，喝最后一顿酒！”《情种阿廖沙》中刘铁被围捕时，说的一句话，透出野马镇人“死的决烈”与不羁的秉性。“邱一声的年龄，把我家的横梁涂成非洲的斑马。”（《龟龄老人邱一声》）……这些独特的原创比喻，让人忍俊不禁又拍案叫绝。全书中，我最喜欢《幸运的武松》。喜欢读“除了春节、清明节这两个传统的节日是回乡的‘规定动作’外，我回乡的‘自选动作’全是我哥给定的。”类似的句子。

　　总体而言，《人间消息》不能简单地归为喜剧或悲剧，确切地讲是悲喜剧。李约热能用黑色幽默的格调，冲淡残酷的现实和人间的忧伤，往往以夸张、荒诞或石破天惊开篇，对笔下野马镇穷人、闲人、有心事有故事的各色人等，没有丝毫的嘲讽，用野趣又悲悯的情怀，赋予小说人物立体感和尊严，叙述效果与余华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自然地想起《活着》中的福贵、《许三观卖血记》中的许三观，继而让尘世中的我们，笑出泪花来。

　　“写小说其实无需太多的讲究和技巧，无需太多的掩饰与华丽，只需把你熟悉的独特的经历或看到、听到的故事，原汁原味端出来，就是一篇好小说！” 2018年初，李约热在广西宾阳梅花节笔会上直率地说。我能理解他说的“原汁原味”的东西，不正是他那带着荒诞野唳又不失烟火的野马镇风物吗？的确，纵观其小说，几乎皆有原汁原味的乡野烟火味。

　　通读李约热的作品，以及从他身边的众多文友口中，加之数次偶遇之缘，知道现实中的李约热其实就是一位具有悲悯情怀的性情中人，仿佛与他的小说中诸多人物一脉相承，这无疑增加了我对其作品的青睐度。就在那次笔会上，他谈到了有一次春节前夕回乡，遇到工商、安监等部门查缴烟花爆竹，他哥哥许多货物被粗蛮地扣缴，那可是哥哥过年的“盼头”，目睹此景，让他血脉偾张，差点就冲上去干架！刚读到小说《幸运的武松》时，就强烈预感小说中人与事，是来自以上原型的。果不其然，李约热在一次作品分享会上证实了我的猜测。

　　再有一次，李约热应邀担任《红豆》杂志举办的培训班讲师，谈着谈着，不觉就“跑题”谈到了女儿刚刚高考及填志愿一事，李约热坦言，那真是焦头烂额的日子，甚至半夜与朋友约酒减压，那些时日，他知道为人父的责任，也深知这世间诸多的渺小与繁杂……文如其人。窃以为，有了生活中那个疾恶如仇、率直真诚的李约热，才有了后来小说中野马镇人的“本色”演绎。

　　以一名普通忠实读者的名义，我突然很想去“野马镇”走走，是那种心甘情愿，束手就擒的迫切，尤其在物欲横流、网络碎片阅读时代，李约热放出的“人间消息”诱惑，真切不可抗拒。其实知道，自己真正要去的就是现实中桂西北的都安瑶族自治县，那是李约热真实的故乡，也是野马镇的原型。但又深知，都安并不是野马镇，野马镇早已走出都安，走过五山乡（李约热如今扶贫的地方），走向了更远的辽阔。

　　从2019年6月底以来，仅仅两个月，出版社和各主办方已在“北上广”等各大城市连办了五场《人间消息》读者分享会，场场火爆，小说好看又叫座。事实证明，纵然不是整日浸淫文字的圈内人，甚至对文学不感冒，即使看也仅限于手机碎片化阅读者，一旦接触李约热的作品，也能勾起阅读的欲望。眼前的一地繁花，成就了李约热“文学的夏天”。而“我的夏天是读者给的！”李约热多次在分享会上低调又率真地说，一如他笔下不加修饰的野马镇风物！

　　作者简介：陆阿勇，本名陆锡勇，广西宾阳人，70后，南宁市作协会员，宾阳县作协秘书长。

编辑：实习生黄红鑫 mzb